開封已經有四千多年的建城歷史,它做過國都,也做過省城,它的故事一時半刻難以講完。我出生在離它三十多公里的一個村莊,可以說我是在它的脚下長大的,而我真正認識它是在我二十四歲的時候无线充。
那年春天我的父親患病住院了。我在離家很遠的一座小城工作,得知消息後便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我在醫院陪了父親一日,他擔心我耽誤工作,催促我走。回到小城後,我就打算辭職,想在離家很近的開封找一份工作,這樣方便照顧日漸衰老的父母。
不久,我如願以償,回到了開封工作。開封對我而言,仍然是一座很陌生的城市,因為我從小很少去那裡。我不知道很多街道的名字,也不知道去龍亭、相國寺、鐵塔公園等景點的路線。除了寥寥的幾個同事,這座城市剩餘的人皆為陌路。到了週末,我大多時候回村子裏陪伴父母;偶而我在開封的街巷裏遊逛。我漸漸認識了它的淳樸,瞭解了它的古老,也體驗了它的安逸澳德鴻。
有一次一個朋友路過開封,要逗留半日。我想帶他到城裡的景點遊玩,他說景區過於喧噪擁擠,讓我帶他到一個清靜幽雅的地方去。我帶他到了河南大學老校區。我們在校園內的湖畔遙望鐵塔,在民國建築群裏漫步,在餐廳裏和眾多學生混在一起吃飯。我們坐在樹蔭下的石墩上傾談。他說他也想在一座小城市裏平平靜靜地終老,然而他想幹一番大事業,小城市容納不了他的夢想,囙此,此次他是到上海去,希望拼搏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他勸我和他一起趁著年輕到上海這種大都市去闖蕩。我婉言拒絕了。在開封這座小城裏,每天我像鐘錶的指針一樣沿著固定的軌跡行走,波瀾不驚地地消磨著時光。
三年之後,我因為工作變動要離開開封。我戀戀不捨,父母勸我說:“我們腿脚還好,吃得好睡得好,你也不必為我們操心。你還年輕,到大都市見見世面也是好事。”我收拾行李離開了開封,以後很少回家陪伴父母无线充。
有一年冬天我小侄子出生了,我們全家人歡天喜地,然而不到一個月,他因為腸道畸形被送進了開封兒童醫院的急診室。大夫說病情很嚴重,急需做手術治療,然而風險較大。我的母親和嫂子聽到後就癱倒在地上。哥哥啜泣著給我打電話說:“弟弟,你回來吧,孩子一個小時後做手術,大夫說凶多吉少。”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哥哥的哭聲,我驚惶地開車趕回開封。
那時候夜幕已經降臨,蒼茫的夜色如洪水淹沒了大地。我知道哥哥正在度過他有生以來最煎熬的時刻。他與嫂子結婚近十年未能生育,通過試管嬰兒才有了這個孩子,可是厄運好像是要撞破這份難得與遲來的幸福。當我心焦火燎地趕到開封城郊的時候,哥哥欣喜若狂地給我打電話說:“孩子的手術很成功,不過還有72個小時的危險期。”我陪著哥哥忐忑不安地度過了72個小時,醫生說孩子病情平穩,正在漸漸康復。我們終於松了一口氣。那天傍晚,我開車離開了開封。
開封假如像人類一樣擁有記憶,我在它漫長而紛繁的記憶裏只是短短一瞬,然而它給予我的記憶,猶如一顆顆晶瑩璀璨的珍珠,讓我永遠儲存在了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