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屬雞,他屬猴,他們似乎總是在驗證著那個“雞猴不到頭”的婚姻俗論。他們吵架,每次都很凶。很多次,周圍的人甚至連他們孩子都認為他們再也過不下去了。但每次,他們的吵架就如同火山爆發,噴發後會漸漸歸於平靜。如此反復輪回,這一過,就是幾十年,一輩子。

 

他們都老了。孩子們都成了家,不在身邊。他雖然退了下來,但畢竟蔡加讚在外面跑銷售這麼多年,突然閑下來,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他伸手向管錢的她要錢投資,她堅決不給,並且理直氣壯地聲稱家裏沒有多餘的錢給他瞎鬧。於是,兩個人還是吵,不但吵,還翻舊賬。他埋怨她目光短淺,錢用不到正地方,懷疑她把家裏的錢都不知道用到了哪里。她說他疑心重,小心眼,說他老了老了還不消停過日子,瞎折騰……

 

從那以後,他見天的往外跑。雖然總和人做些無本薄利的買賣,談不上利潤回報,但他樂得逍遙。最重要的是不用聽她嘮叨,不用和她吵。

 

那天,她突發腦出血,沒有搶救過來,走了。

 

家裏再也聽不見她的嘮叨了,他才突然感覺這個家裏寂靜的可怕。他在給她收拾衣物時,在她的一件棗紅色大衣裏發現蔡加讚幾張存款單。每一張存款單都是他的名字,他數數總共六萬。他們倆兒都是平常的工薪收入,他無法想像,她是怎樣在供讀三個孩子、支付所有家用的情況下,攢下這樣的一筆“鉅款”留給他。

 

每次爭吵的情景一幕幕閃現在他的眼前……他想起,每次在他們為錢吵架吵得很凶時,她都會和他說等她不在的那天就知道錢的去處了。他憎恨自己的疑心與小心眼,他憎恨自己因為她不常穿這件他蔡加讚為買的貴重的大衣而生氣、吵架,甚至還說她天生窮命的狠話。

 

淚水崩然而下。

 

婚姻中乏味的日子是漫長的,在乏味與漫長的歲月中,默默地為另一個人,想到自己生命之外的遙遠,這不是愛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