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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孝順我很可憐 2002.12.17　 中國時報

看著電視上未婚男女聯誼節目中的女主角，當主持人問及為何選擇某位男主角時，十之八九總會說出「他很孝順」這個答案，坐在電視機前的我，不禁替這些女孩們捏一把冷汗。

想當初，之所以不顧父母、朋友的反對嫁給外子，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很孝順」，我篤定的認為孝順的男孩可靠、顧家；然而，這一頭栽進去的二十個年頭，卻是傷痕累累、身心俱疲。

他很孝順，所以要求我交出所賺的薪水，再伸手向公公拿錢買菜，有時還被唸「錢怎麼花那麼快」
，他竟說：「以後花錢要記帳給爸爸看。」當婆婆問我「是否偷藏私房錢」時，也不見他為我說半句話。

他很孝順，所以不敢也不能幫忙做家事，否則婆婆會有一篇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他很孝順，假日載著公婆遊山玩水，出門前公婆還交代我準時煮好晚飯，但當他們遲歸時，我請示公公，以後可否先撥個電話讓我放心（當時沒有手機）？外子馬上斥責我「妳沒有資格過問爸媽幾時回家，趕快道歉。」完全沒想到我在家中等待的焦急，和我滿眶的淚水。

他很孝順，當婆婆以衛生紙檢查紗窗紗門有否灰塵，捏著進廚房展示給我看，「門窗髒了，衛生紙一擦都成了灰黑色」，我這個不停打轉、無從停歇的陀螺，趕忙放下刷了一半的流理台，提著水桶、拿著抹布去清洗門窗。看著公婆和外子，舒適輕鬆的坐在客廳，吃著我削好的飯後水果，終於止不住撲簌簌的掉下眼淚，外子過來叫我明天再洗，我只有一邊掉淚，一邊仍機械性的擦洗著門窗，外子迭聲求我「妳別洗了，別哭了，等一下又要惹爸生氣了。」原來，他不是心急我掉淚，也不是心疼我辛勞，而是怕公公生氣！果然，公公不高興怒罵我，外子竟然拉著我要我下跪認錯，在我不願踐踏尊嚴不順從他時，這個「孝子」立刻直挺挺的跪在公婆面前，替我道歉、認罪。

他很孝順，在我回娘家辦理爸爸的喪事後，拖著疲憊的身子，悲傷的心情，坐了三個半鐘頭火車回家，告訴到火車站接我的外子，「我好累，而且現在也五點多了，晚餐就順便在外面買回去好了。」他竟吞吞吐吐的說：「這樣好嗎？還是回去問問媽媽吧！」結果婆婆說：「何必浪費錢去外面買？冰箱裡還有菜，去煮一煮。」他當然是一句話也不敢說，而公公乾脆一屁股坐到餐桌前嚷著「肚子餓了。」隔天，公婆更責怪我沒有和兄弟分財產，他不管我求救的眼光，反而附和著「對呀！在法律上女兒和兒子都有繼承權。」事後，我不解的問他：「我相信你不會跟我的兄弟爭奪財產，為何不幫我解圍，還落井下石？」「唉！反正爸媽怎麼說，我們都不要違逆就是了。」是嗎？我心中充滿了委屈及迷惑？

關於外子的孝順所引發的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連我都覺得有如天方夜譚，哭泣、溝通、哀求、抗議……都敵不過「孝順」這個緊箍咒。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的孝順耗費了我對他的感情，磨平了一家人的和樂……。

他那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偉大孝順情操，固然令人萬分敬佩；但，孝順一定要如此犧牲全家人的幸福嗎？親愛的未婚女孩們，孝順當然是美德，但如果孝順到離了譜、過了頭，孝順到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妳還會堅持「嫁個孝順的先生，一定能得到幸福」嗎？看看我，孝順的代價竟是如此無奈與殘酷，不騙妳，我的先生，他，真的很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