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半馴服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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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一篇蠻有意思的文章─周芬伶的〈新人〉，真是過來人的心聲，摘錄幾段和姊妹們分享。

把結婚的人，稱為新人，我認為是很恰當的。婚禮是個新的起點，個人主義結束，團體生活開始，飄泊結束，安定開始，詩的年代結束，經濟時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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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調查過多少人滿意他們的婚禮，但是我知道有許多人想再重新舉行一次。十全十美的婚禮幾乎不存在，人總會在自己的婚禮犯點小錯，或出些紕漏，我相信。

打從決定結婚那一刻開始，你就開始錯了。你已為你是婚禮中的主角，想自導自演這齣戲，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把你當成龍套角色。你那發是跟你永結同心的對象，可是你意見上的死敵。兩個人的意見總是南辕本轍，到最後不免口角生波，只好落得別人來調停，接掌你們的結婚事務，你們只好退居到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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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你也會做許多違背心意的事─照了一大堆不該照的結婚沙龍攝影〈天知道每個人照出來都是一個德行〉，戴了許多發誓不戴的首飾〈又多又金〉，又挑了一件說打死也不敢穿的禮服，不知道所謂的道德勇氣，夫復何在？

這時，又有許多已婚的朋友出來提供寶貴的意見，你照單全收的結果是─穿了甲穿過的結婚禮服，梳了乙梳過的髮型，攝影師是丙請過的，喜帖是丁用過的款式，訂的餐廳是戊當年的結婚禮堂，挑的菜色又是己的翻版。你的婚禮是親友的集體創作，送者實惠，受者滿意，皆大歡喜。

頭痛的是，手忙腳亂一場，籌備出來的場面與原來的構想背道而馳。本來是想有個很脫俗很瀟灑的婚哩，卻辦成了很俗氣很拘束的鬧劇。個性在這裡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婚禮中的人都被傳統禮俗同化了，在最嚴肅的事件上，往往也是最荒謬之處，在結婚這件事上，可以找到印證。

錯誤的頂點就再結婚的那一天。你黎明即起，站在鏡前一看，連平常深具自信的人，也會對自己的容顏自怨自艾，於是把大把的化妝品往臉上抹，恨不能把五官重新改組，你原以為會得到讚賞，但那口子見到你可是目瞪口呆，以為自己娶錯了對象，而他自己也喪失了平常的風度，變得手腳侷促，當你們踏上紅毯，你就開始怨天尤人，為什麼天氣變得那麼冷或那麼熱，為什麼這件禮服這麼笨重？鞋子這麼扎腳？捧花又是累贅得驚人？婚禮的過程如此漫長？而套上戒指的過程總是不順利，不是其中有一個拼命發抖，就是眼光瞄不準，反正是很難一拍即合，敬酒的時候，你又開始後悔交友不慎，連平常兩肋都肯插刀的朋友，都要給你難堪？好不容易挨到送客時分，酒足飯飽的來賓又不忘在你兩上楷一頓油。當你回到新房，沒有一人不是垂頭喪氣，而這時鬧房的人蜂擁而上，直到把你們徹底擊垮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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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從決定結婚的那一刻開始，你就變成另外一種人─這種人叫半馴服的人類，較為合群，而且容易妥協。這是我對「新人」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