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伴娘在婚禮當天人間蒸發;說好要唱一首歌,練了半天卻忘記自己最喜歡的一句話;琢磨好些日子的新娘致辭,聽完Zac的感人演說後忘的一乾二淨,只好胡扯,沒有彩排就走紅地毯,本以為會很感動的父親和老公交手場面因為Zac站得出乎意料地遠而顯得草率;給錯名單導致很多有意願抽捧花的女孩們無法上台;澎澎的鋼圈在送客時整個爆開。
這好像就是會在蛋捲婚禮上發生的劇瑪,也沒什麼好意外,若婚禮在各項細節完沒無暇,那賓客們約莫就是跑錯場。
已經有好幾個年頭,當人們問我想要一個怎樣的婚禮時,我總是說會照著傳統過爹娘的場子,但和朋友們相約在小蒙牛吃一頓算了。不過就像天底下的新娘一樣,事到臨頭還是不願意等閒視之,我無意製造一場浪漫感人的夢幻婚禮,也非一定要標新立異,卻也不免倔強的期望這婚禮能讓所有參加的人在以後回想起來、或談論關於婚宴的話題時,會不約而同地說:「啊!我參加過一場婚宴,很特別,他們啊……」。
一如我對生命的看法:從不害怕出錯,卻怕極淡如水。
婚宴上有太多人太多事讓人動容,可惜我頂著新娘和總召集人的頭銜,場外場內穿梭,無法細細品嘗。敬酒時一桌走過一桌,往事歷歷在目,即使是遠房親戚或父母好友,也都有故事可以緬懷,像是學齡前喜歡黏著四姨婆的年輕兒子,像是國小到自然老師家上有趣的實驗課,像是好長一段時間固定到高雄聚會,像是國中時在畸形的教育體制下苦中作樂,像是和媽媽的同事學習如何朗讀文章,像是千里迢迢從屏東來為我造一個新家。
從18歲起就離鄉背井,就是趟不回頭的旅程,路上無人認出我從哪裡來。這次在原生故鄉辦婚宴,無異是逼迫自己面對自己的出身,拿掉蛋捲還是捲兒這樣的面具後,實實在在的陳祐蓁,原來是這樣長大的,原來還有這些人曾經出現在我的生命,直接或間接成就現在的我。
因為網路書寫、遠走天涯、吃吃喝喝、狂買杯子而認識的朋友們都來了,無論從廈門還是澳門,台北還是花蓮,即使可能只是幾個小時的路程,然就像Zac發表心機很重之根本是精心準備的感言裡說:『人生偶爾會莫名奇妙的就走上一段奇妙的旅程,從來沒有想過來台灣,更沒有想過在這裡結婚,而屏東就是這樣一個奇妙的地方……』,相信來參加的朋友們大概也都沒想到有那麼一天,奔走數百里來到一個從沒想過的小城,只為了見證一個女孩會以怎樣的姿態演繹她的從前和未來。
整場婚宴,我戲稱這是一場發包給朋友的概念:遠在加拿大的Eva親手製作了我的訂婚戒指、米奇鰻和Claire繪製了我的喜帖和謝卡(最後還成了看板和婚禮Logo)、才華洋溢的Claire甚至擔任新娘秘書、馬機為我獻出第一次的婚禮主持、平時煮咖哩飯餵養背包客之胃的馬修理所當然成了婚攝,記錄我的人生大事、 國中同學宛儀親手客家花布餅乾在迎賓處大受歡迎、西西莉背著西塔琴南奔為我彈奏一曲、小罐和Lioner的表演讓我娘以為我請了什麼專業歌手、至於三個伴娘祐萱、宜芳、怡利,加上小幫手淨慈,能幹之程度讓人感覺不出少了一個伴娘。
還有家人,最親愛的家人,在台上我只記得一定要謝謝這三年來陪著父母的妹夫,但其實還有很多謝謝在心底。遠從加拿大的家人乖巧的任憑我們擺佈,爹娘則放手讓我照著自己的意思來,堂弟堂妹們趕回屏東,在婚宴上跟著忙進忙出,幫忙這個自以為可以包辦所有事項的大姊處理瑣碎的細節,一切都是因為愛,而人生何其幸運擁有兩個如此支持我們的家。
(寫到這裡這個冷血新娘終於掉下因為婚禮的第一滴眼淚。)
這場婚禮或者是賓客們一輩子幾十場喝喜酒經驗裡的小亮點罷了,對我來說卻遠遠不止如此,婚宴的籌備過程就像人生跑馬燈,說明了我這個人。婚宴結束那一刻,看著等在場內要照相的朋友們,內心升起小小的驕傲:這十年來種種在旁人眼中不知道在搞什麼的小活動小聚會小演說,累積起來竟然足以撐起一場350個人的婚宴。
當然,如果婚宴那天我能在台上把以上這些都說出來就好了,可惜我的文字仍然比言語精準得多。
婚宴最後,去過兩趟的尼泊爾傳來大地震的消息,問了遠嫁到當地的女友平安否,想想是怎樣的姻緣和勇氣才能俱足一場異國婚姻,儘管夫妻之間還是不出夫妻的事,婚禮也不過就是個微風輕拂的下午時光,以前我怕自己所擁有的都是圍住自己飛翔的高牆,現在我卻私心盼望用不著背離婚宴所展示給我的一切,逕自飛向兩個大洋外的異地。
還好,手牽手的那個人,從今以後就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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