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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週年
| 這張照片，是父親跟母親到國外玩所留下來的美好回憶。 念小學時，每逢五月，是所謂的教孝月。 我的第一張作文獎狀就是在小學畢業前的教孝月作文比賽中，寫【孝道】而得的。記得那時候，我寫著：風欲靜而樹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沒想到這句話竟然完全地印證了我現在最真實的心境。 七年了。 七年前的十一月十四日晚上，我的父親因癌症在醫院過世，享年４７歲。當我接到消息趕到醫院時，父親已經進入彌留狀態，而昨天還在同一間病房的隔壁床病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房了。護士說父親還有聽覺，所以盡量不要哭出聲，不然父親會走的不安心。於是我一再一再地深呼吸咬牙齒，就怕被父親聽到我在哭。然後，輪到我跟父親講話，我跪在父親的床前，身體前傾，顫抖著一字字在父親的耳邊輕聲說：【爸爸，我是玉冠，以前很任性對不起，我永遠愛您，我會照顧媽媽，請您放心．．】然後，我再也忍不住，衝到病房外放聲大哭。 小時候，父親，是一個令我又愛又怕的人。父親對生活起居的要求很嚴厲，而我，好像故意唱反調似的很頑皮，偷媽媽的零錢、去朋友家玩不告訴家人、說謊、對爺爺奶奶不禮貌、還模仿父親的簽名自己簽聯絡簿，最後，這些都一一被揭穿了，當然少不了一頓打。不過，很感激父親的是，雖然他口頭上會督促我唸書，但他從沒有因為我的成績不好而打我。 也許因為我是老大吧！父親對我特別有期待，從小訓練我養成看報紙的習慣，而且不准看影劇新聞﹔小朋友要帶故事書去學校寫作文的時候，同學們帶的都是”白雪公主”或是”睡美人”，但父親給我的是一本厚厚的”京華煙雲”，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那時候覺得很丟臉很討厭，可是現在卻非常感謝父親，讓我的文筆尚稱通順，可以自由地表達個人意志。 父親是個非常孝順的人，他是養子，但不論對生家或是養家的父母都非常孝順。每逢農曆年，除夕在養家吃年夜飯，大年初一則一定早起到生家奶奶家拜年，而且不准我們跟奶奶討紅包。而且印象中，我也沒看過他跟養家的爺爺奶奶有過爭執。 父親很愛唱歌，歌聲也是被朋友們所讚賞的。所以當我每次在浴室殺雞的時候，父親總會來敲門說：【我給妳五塊錢妳不要唱了好不好】，雖然他這樣糗我，倒也沒放棄過我，常常教我發聲的方法，還叫我早上起來吊嗓子，說這樣聲音才會出的來。（汗顏的是，我到現在聲音都還出不來．．>_<．．） 上國中之後，忙著上課補習迷偶像，我很少有機會再跟父親聊天。又因為我太迷偶像了，不但不念書光參加活動，又常把吃飯錢省下來買錄音帶及貴得要死的日文雜誌，有天父親跟我為了這件事情吵架，他大手一揮把我裝飾在書架上的錄音帶及雜誌全給掃在地下，很生氣地踩啊踩的，邊踩邊罵：【玩物喪志！玩物喪志！】當時的我只覺得很生氣很生氣，完全沒感覺到父親的失望與心痛。 那時候開始懂得愛美的我，每次都要花上一個小時慢慢洗澡，邊洗邊發呆，父親也常問我：【妳是在路什麼怎麼路那麼久？】老實說，現在我也已經忘記那時候為什麼要洗那麼久。 高中之後，跟父親的互動就更少了。我唸夜間部，白天去打工﹔而家裡是在夜市做生意的，時間幾乎完全錯開。有好幾次晚上下課會接到媽媽打回家的電話，說：【妳爸爸說他一個禮拜沒有看到妳，很想妳ㄟ∼】 然後在我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下課後在房間看到了一套小時候最喜歡的史努比的運動服，不久媽媽打電話回家說父親要幫我慶祝生日叫我到攤子去。現在回想起來，父親真是個可愛的老爸，記得我喜歡史努比，記得那麼久．． 父親走後，母親因為思念的關係，常常會夢到父親。每次母親只要夢到父親，隔天就會笑笑的告訴我們，父親在夢裡跟她說過的話。有次大妹頂撞母親，當天夜裡大妹就夢見父親修理她，隔天起床後果然在左手臂發現一塊不會痛的烏青，不論，這件事情是巧合或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現象，我們都願意相信，這是父親回來幫母親教訓大妹的證據。父親他還是很掛念著我們的。 有一天，母親告訴我們，她夢見父親問她能不能在那裡娶個太太照顧自己，體貼的媽媽不忍父親在那裡沒人照顧所以答應了，之後，家人們就比較少夢到父親了。但是我很替父親高興，他在那裡有了新生活，父親可以放下對我們的牽掛及擔憂，可以過的更快樂了。 我跟向日葵要訂婚之前，母親曾在父親的墓前，擲筊問過父親的意見，沒想到父親連給了三個聖筊，讓母親歡歡喜喜地接納了向日葵。ㄏㄡˊ∼爸爸你放水，以前外國客人來攤子吃東西，你都會跩跩的說：【不會用中文點菜的不賣！】可是現在你怎麼可以輕易地饒過向日葵這個中文台語都很爛的阿本仔呢！^^.. 我不會忘記，父親的笑容，也不會忘記，父親的怒顏，更不會忘記，當父親知道鄰居的男主人對我不禮貌時，那火冒三丈的模樣，還有父親對我諄諄教誨，教我做人處世道理的時光。 每年的這一天，我總會特別的思念父親，思念父親的歌聲，思念父親的言行，思念父親生氣時的猙獰，思念父親快樂時的神情．．爸爸，對不起，您教我要堅強，要勇敢的，可是我還是哭了，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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